1978年5月,我和老政委(右)在北京合影
“五一”节当天,我和老政委到了北京。当晚,有幸参加了首都体育馆盛大的五一联欢晚会。
肖华政委的专稿《把青春献给新的长征》基本没有改动,在5月7日《人民日报》三版刊发。
任务完成,老政委高兴,带着我到北海公园、北京动物园等处游览,用以补偿在兰日夜加班的辛苦。当然,也在下榻的京西宾馆吃上松软可口的馒头——在西北戈壁滩吃腻了发糕、钢丝面的我,几次对老政委说“京西宾馆的馒头真好吃,不用吃菜”,惹得他笑了好几天。
我该回张掖十九军了。和老政委工作生活近20天,心情愉快,眼界大开,不由产生了强烈的留恋感——要是能够继续跟着亦师亦友的政委老人家学习、工作该多好!
没想到,三个月后,我就接到军区政治部调令,到宣传部宣传科当新闻干事,老政委张黎是直接上级。
当时,宣传部刚刚调整,原所属新闻科编制取消,业务纳入宣传科(相当于处),原新闻科长黄江海调任军区人民军队报社副社长,副部长韩玉久兼任宣传科科长,张黎干事升任副科长,原宣传科副科长邬戈留任。
宣传科的工作有两项:一是定期编发国内外时事资料,供全区部队政治教育用;二是采写和组织采写全区部队重要军事新闻,向中央级新闻单位投稿。
两项职责,由两套人马分别承担。全科12人,邬副科长主抓部队时事教育,张黎副科长主抓新闻工作。王建民、邓国添、孙成斌和我4名新闻干事,都是从军区所属野战军或省军区新调来的。时事口的干事牛俊民、钟广成等,加上摄影干事周永寿、刘发辉,我们10个干事挤在一间大办公室里,两位科长共用一间小办公室。
虽然科室改名宣传科,但是,几位新闻干事总喜欢自称“新闻科”。一是因为新闻科刚刚并入宣传科,大家习惯于这样称呼;二是军区新闻科从1955年设立,虽经三设三撤,但总计已有14年历史,也算是有历史有传统,正门正道;第三,最重要的,记者、新闻工作,文化人行当,军内外有地位,受尊敬,自称新闻科多少有点优越感在里头。
一次,办公室电话铃响,我拿起话筒,习惯性地说:“军区新闻科。请讲——”一回头,发现邬戈副科长就在身后,一脸严肃!还没等我再说话,他已转身出了大办公室。
从没见过邬科长那么严肃!我心里有点紧张,猜测是不是打电话自称“新闻科”让他听了不高兴?
我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老政委。他说,我了解邬科长,他不会计较这个,肯定另外有事。果然,我们很快知道,邬科长遇到了莫名其妙的“间谍”骚扰。
有天晚上,邬科长在家接到一个电话。电话那边问:“您是邬戈先生?”
邬科长问:“您哪位?”
“我是那——边——来的!明天兰州饭店见,暗号照——旧……”
邬科长一愣,还没来得及再问,电话那头已经挂机。
“哪边来的?哪边?”还有“接头暗号”,还“照旧”?
邬科长越想越奇怪:莫非是台湾特务的电话?为什么扯上了自己?邬科长担心台湾特务搞什么名堂,马上把这事反映给了保卫部。
保卫部迅速调查得知,是军区文工团一位男演员严重违纪,害怕查实他的问题,故而打电话装神弄鬼有意干扰,以图蒙混过关。之所以给邬科长打电话,是因为科长夫人是文工团专案调查负责人。
邬科长夫妇参加过抗美援朝,都是志愿军文工团骨干。他们待人热情,工作认真负责,原则性很强。这一次,邬科长夫妇还主动请求组织对自己的工作和政治表现做调查。
此事过后,我们对邬科长这位抗美援朝老兵更加尊敬,加上老政委提醒:新闻口的同志应该树立“宣传科”观念,有事该向邬副科长请示的一定要请示;时事教育那边太忙时,要主动帮忙。全科一体,互帮互助,一片团结友爱气氛。
经过两位科长协调,宣传科又在八一电影制片厂驻军区记者站的办公室加了办公桌,我从大办公室搬到了这里。科里几位同事借此调侃:你现在接电话可以自报“八一厂记者”“家门”了!
老政委曾经多次帮军区司令部写稿,他联系通信部特意给我们“新闻科”超编制配置了三大件:
一是给科里配置了一部传真机,专门接发新闻稿件。新配的传真机有个毛病,每次接发稿件时,总像老牛拉破车般吱吱扭扭地响,吱扭吱扭两三秒才能扫描发送一行文字。一篇一二千字的新闻稿,要吱扭一二十分钟才能发完。有时候接收方回话:看不清,重发!真是恼火!
二是给科里多配了两部电话,一部安在大办公室,一部安在老政委家里。但是老政委家里的电话隐蔽在抽屉里,还加盖了一块手绢,生怕别人知道了,说他副团职安电话,搞特殊化!可是,不搞这个特殊化,晚上和吃饭时来了重要通知或新闻线索,还要让他再跑到办公楼上去接?
解放军报记者张启方住东八排老政委隔壁 ,也是找通信部私下在家里安了部电话。有一次,张记者夫人和我聊天,说有人问她军报记者家该有电话吧?她说了实话,事后又后悔,自怨自艾老实人不会说谎。那时候军区大院的人呀,都这么老实谨慎!
宣传科还有个难题:稿件复制。一篇稿往往要发到北京和驻地诸多新闻单位,打印是最好的办法。
问题是,当时政治部十几个二级部打印处理文件,都要交给办公室的打字室,打字室只有三个打字员,人少活多,大家都要排队。
宣传科的新闻稿件通常只能自己用复写纸复写,一次复写三份,多了就不清楚,如果不够用就再次复写。
在科里培训的部队新闻干事徐映民、董兵团经常复写稿件,练出硬功夫,最多一次可以复写5份,手指头用劲太久总是酸麻疼以致磨出茧子,但抄写份数算是创了纪录!
遇上必须打印的文件、重要稿件什么的,还得硬着头皮找打字室了。这项任务,往往落在我头上。因为打字室的赵静、裴小宁两位年轻打字员爱打乒乓球,我和他们是球友。球友找球友帮忙,总会给点脸面,好说话一些。
这就是七八、七九年时宣传科的工作条件。想不到吧,一个大军区对内对外负责三个野战军和陕甘宁青四省(区)军事新闻工作的“新闻科”呀!
办公条件虽然简陋,但是全科人心情舒畅,劲头很足。其原因,除了本科内部气氛好以外,部里领导也让下属工作舒心、得劲。
记得一次方唯若部长找人说事,转了几个办公室都没有找见他要找的某科长。仔细一问,才知道某科长趁着课间休息到服务社买菜去了。部务会上,方部长说,以后遇见这种事,你就在门上留张字条“我买菜去了”,我就不会来回找了嘛。说着,他就笑起来,大家也跟着笑起来。这种批评、这样水平的领导,谁不服气?
(编辑 邹吉钧)